不染 - 05.　聽說過一拳穿牆嗎

三人到校看到田堤諺已經坐在座位上的時候是有點懵的。

幾人相對一眼，陸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田堤諺望向窗外，單手拿著一個微濕的塑膠袋玩弄，那手勢像是耍著刀，那倒是，易星辰有聽說他也是個喜歡玩刀的。

「你搞甚麼？」

「啊？」

要不是易星辰出聲，他可能都沒發現自己已經坐了這麼久。

「你等著淵哥來找你。」一想到上學車內的冷氣團，林瑜罄撂下狠話又趴下去睡了。

「趙哥為甚麼找我？」

易星辰是真受不了這小子的腦袋，之前總是聽說田堤諺打架挺厲害的，看來還真是妥妥一個肌肉發達神經大條。

殷嘉麟冷冷地靠在他的桌邊。

「那就得問你了，為甚麼一大清早就把行李收一收？是想自己跑了？」

田堤諺愣了一楞──完了，他早上沒想太多就跟著周不染來學校，倒是一點也沒想到這件事……

「反正我是想通了──」

殷嘉麟一把將趴下去的林瑜罄提起來，又轉頭往易星辰那邊望。

「我想我們都沒打算惹淵哥不高興，現在我們四個也算綁在一起了，你們兩個應該不否定我的說法吧？」

易星辰和林瑜罄一想到早上趙行淵的神情態度，背脊發涼也沒打算搖頭，只是和殷嘉麟一同朝田堤諺望去。

「那就只能在這裡『乖乖』待三年了？」

林瑜罄甩開殷嘉麟的手，整個人垮在他的椅子上，一句話咬牙切齒的，搞得易星辰也很不自在。

「把『乖乖』兩個字去掉，難道他們還以為自己真的管得動我們嗎？」

「淵哥怎麼辦？」

「我問過了，校醫是因為老婆懷孕請的產假，淵哥只是暫時來代班的，聽說只會留兩個月。」

「所以我們只要撐兩個月？」田堤諺的語氣可謂是喜出望外。

「你還是先想辦法撐過今天吧，回去不被打趴下算我輸你。」殷嘉麟瞪了他一眼，那人肉眼可見的頹喪下去。

「第一步，先找工作？」越講心裡越虛，他們四個人連家裡的企業都懶得插手了，找工作？誰會啊？

「早啊！你們怎麼一大早這麼嚴肅啊？」

宋書來大剌剌地將書包丟到自己位置後衝了過來，完全沒有發現身邊的同學臉上微妙的表情。易星辰、林瑜罄淺淺的皺眉，殷嘉麟只看到他倆的神情，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到田堤諺開口了。

「宋書來，你知道這裡有甚麼──」田堤諺的問題被夏盛瑀狠狠打斷。

「宋書來，剛剛數學老師來找你，再不去辦公室，晚點上課你要倒楣的。」這件事其他人不知道，田堤諺是有印象的，可並他不記得那個老師剛剛有多急的樣子。

還想開口說些甚麼，卻是被夏盛瑀狠狠瞪了一眼。

「真的嗎？我馬上去，謝謝妳喔！」

來得匆匆、去得也匆匆，一直到確定宋書來消失在走廊轉角的時候，夏盛瑀才又走了回來。

她過來的時候身邊又多跟了幾個人。

殷嘉麟記得，這三個人分別叫許子富、元毅安和葉昭的，前兩個和夏盛瑀關係並不如何，倒是葉昭的昨天有跟她講過話。

「夏盛瑀，妳甚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許子富，你這麼說話不噁心嗎？他們四個人是新來的。」

「新來的又怎麼樣？他們昨天就被那傢伙纏著，也沒見妳多說兩句。」

「大家都是同學，你們不要吵架……」

「誰要跟她吵？是這四個自己不離他們遠一點的。」

「元毅安你閉嘴！」

「妳兇甚麼啊？」

「小瑀，妳冷靜一點……」

「我們說的是實話，妳故意支開宋書來，怎麼就不直接告訴他們？」

「對，跟他們說宋書來是怪胎、他天生有病，說不定周不染也有病，才會對宋書來有問必答！」

「子富你不要這樣……」

一開始幾個人的聲音不算大，可幾句下來也忍不住了，晚到的同學並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但一聽到話中的幾個名字也在心裡猜了個七七八八，交頭接耳起來。

夏盛瑀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音量卻也來越大，身邊的葉昭的倒是快急哭了。

『碰』一聲讓整間教室都安靜下來，眾人回頭一看，只見田堤諺的拳頭深深埋在牆裡，雖沒打通，但也只差兩、三公分了。

頃刻間，倒是能聽到許多吞嚥口水的聲音。

「都回自己的位置，田堤諺，毀壞公物，警告一支。」

宋書來壓線進教室，手中還抱著許多作業簿，嘴張成一個大大的Ｏ，是真被田堤諺嚇住了。而他身後的韓老只是拿著點名板替自己搥背，看也沒看一眼就走上講台開始點名。

殷嘉麟在心裡嘆了口氣：田堤諺這能動手就不動口的性格，跟淵哥是一模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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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側的籃球場，一顆籃球中空得分，引來一陣歡呼，可投球的人卻是一臉難看。

「得分幹嘛這麼不高興？」李先禾沒攔住人被得了分，喘著氣、心情也不是挺好。

「你五班的不知道，安哥是為了夏盛瑀生悶氣呢！」

「你說他喜歡那個啊？」

「誰喜歡她了！」元毅安忍不住朝李先禾吼、轉頭就走，見狀，許子富也跟在他後頭走了。

「走了？」

「許子富你也不打了？」

「元毅安都跑了他怎麼可能會留啊！」

「安哥這是害羞？」

「誰知道他發甚麼瘋啊？我先回教室了！」

他們幾個國中都是同班的，上了高中因為分班的關係才分散開來，下課有時間就會來場鬥牛，誰知道這話題一開，六人瞬間只剩下三人。

五班跟一班不在同一層，所以早自修吵得再轟轟烈烈，李先禾還是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哥們跟你『科普』一下。」

身邊的好友勾肩搭背，簡單說明早上發生的大事。

「打穿牆了？」看他的表情，這消息對李先禾是真的挺勁爆的。

「沒有沒有，聽說原本還差兩、三公分的，二班一個呆子用手去敲，誰知道真的打通了！」

「我們學校的建築偷工減料？」

「你這話可不要讓總務處的老頭聽到了，否則要被追著打的。」

「華豐是校長出的錢，再怎麼偷工減料也少不了鋼筋水泥的！」

「聽說從洞裡看，鋼筋都被打斷了，那個新來的真厲害……」

兩人聊著，李先禾想了想還是不太懂。

「不過，為甚麼安哥跟夏盛瑀都那麼生氣啊？」

「安哥不是喜歡夏盛瑀嗎？」

「夏盛瑀最近不是跟周不染走很近？」

「我聽說他在夏盛瑀家裡幫忙。」

「估計是安哥提到周不染，所以夏盛瑀不爽了吧？」

「不過我說夏盛瑀也真是挺大膽的，敢跟那兩個都走那麼近。」

他這麼一說，李先禾倒是想到了。

「你說周不染跟宋書來？」

「對啊！除了那四的新來的，誰不是離他們遠遠的？」

「宋書來我倒是可以理解，不過周不染……我聽說他是跳級生，成績很好不是嗎？」

兩個一班的對視，尷尬一笑。

「你不在我們班不知道，那個周不染比宋書來還怪胎。」

「就是，一整天說的話都不超過五句，他話最多的時候還是宋書來問他事情時。」

「就是，不知道他們感情怎麼這麼好？」

「而且他除了讀書就是在讀書，雖然我也知道我們這種小地方要有出路就是要讀書──」這人又尷尬的笑了笑。「你看過就知道了，就這禮拜，周不染過得一點生氣都沒有，看起來一點不像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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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染就算了，妳幹嘛理那個宋書來啊……」

聽好友這麼說，夏盛瑀一肚子氣全化成銳利的眼神刺了過去。

葉昭的本來就膽小，被她這麼一看更是縮了一縮、不敢講話。

夏盛瑀嘆了口氣。

「昭的，我們都是同學。」

「我知道啊，可是……」

知道她可能會說出甚麼自己不想聽的話，夏盛瑀快速地打斷。

「那幾個新同學好像要找打工，妳有聽說哪邊在招人嗎？」

「打工？我想一下……聽說美術社在招模特兒，薪水不錯，不過他們社長要求很高，所以我就沒去；總務處那邊好像在找可以定時配合的，就是比較辛苦，要搬重還要一點會水電，妳也知道這個我不行；秘書室那裡在找一個文書，要求也比較高，說是要會一些電腦軟體……」說到這裡葉招的苦笑了一下。「我連電腦都不太會用了，所以也沒去；還有就是外面的幾家舖子，都是招計時工的，可是他們做得來嗎？」

「能幫忙多少幫一點，畢竟是同學。」

「聽說他們家在大城市很有錢是嗎？」

「妳怎麼知道？」

「那個易星辰第一天不就說了？他們是一起轉過來的，看起來認識，應該都很有錢吧？」

「妳就這時候腦子轉得快，平常寫數學也沒見妳開竅過。」

夏盛瑀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就見葉昭的護著額頭縮起身子，有些氣急的樣子。

「小瑀，妳討厭！」

「討厭還不是國小六年、國中三年一起過來了？難道妳高中三年不想跟我當好姐妹了？」

「才沒有！」

「知道妳不敢。」

「他們家裡如果真的那麼有錢，為甚麼要來雨城啊？還要找打工？不是來跟我們搶飯吃嘛……」

夏盛瑀家裡是開早餐店的，她至少可以在家裡幫幫忙，但夏盛瑀知道葉昭的家裡狀況不好，雖然前面兩個姐姐都已經在工作，但後面還有一個剛讀國小的弟弟，小弟出生沒多久母親就過世了，葉昭的的父親本來在工廠工作，可是前些年工傷斷了一隻腳，現在只能打零工，葉家奶奶早年傷了身體，每個月都要定期回醫院拿藥，生活費、醫藥費還有姊弟倆的學費，對他們而言並不是一筆小錢。

雨城是個小地方，雖說法定要十五歲才能被雇傭，但這裡的人並不在乎那個、也很少舉報。夏盛瑀知道，葉昭的從國中的時候就需要一邊就學、一邊照顧家裡，有時候身上還同時打了兩、三份工。

「誰知道……可能有錢人有有錢人的煩惱吧？妳今天幫了他們，說不定之後還會還回來呢？」

「那我把我去不了的幾個透給他們？」葉昭的有些靦腆的笑了笑。

夏盛瑀想，這樣挺好，這才是她認識的葉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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