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琉言扉語 - 散文：生仔要考牌

各人對人生的追求不一樣，有人追求財富，亦有人追求地位、榮譽、愛情、學識、名氣、領域上的成就……

也許是物種續存的天性使然，又或是普世價值的薰陶，上至皇室下至草根似乎都擺脫不了組織家庭的渴求。雖然就個人而言，除了生、老、病、死乃人生必經階段，其餘一切純屬個人選擇與追求，沒有甚麼是必然的。

正如一些人主張大學畢業乃投身職場最低門檻，另一些哪怕考上哈佛仍選擇輟學，最終卻比全球 90% 人都賺得多；傳統華人強調「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認為結婚生子方算完整家庭，不過現代也有不少伴侶無須一紙婚書來維繫感情；有人不計較血緣關係，收養孩子一律視為己出，另一些則堅持懷胎十月感受陣痛也得延續血脈。

說到底，結婚生子也不過是項選擇，人各有志，沒有標準答案。

Vera 與男友交往數載，兩人感情穩定卻始終未有結婚打算。並非不憧憬婚姻，而是眼見男友既沒正職亦無積蓄，每每過一天算一天，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到任何未來規劃。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Vera 坦言除非男友有求職打算，否則婚後生活捉襟見肘，兩人關係勢必走下坡，這婚不如不結。

奈何意外懷孕，Vera 頓時面對人生交叉點：要結婚然後把孩子生下來嗎？

Vera 深諳男友毫無家庭觀念，對子女也沒有承擔，並非理想對象。

思前想後，Vera 決定預約醫生正式驗孕並了解人工流產風險，卻因而得悉她的子宮腔結構異常，成功受孕機率僅正常人兩成，這次能夠懷上已十分難得。加上女人三十生理時鐘開始倒數，若打掉胎兒，今後很可能再也無法受孕。

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令 Vera 大受打擊。

之前因條件所限暫未有生育打算，可是一旦被告知這輩子很可能無法生育，Vera 即五內如焚，唯恐放棄這次機會將抱憾終生。

六神無主的她向身邊人徵詢意見：「聽說男人當上父親後會變得有擔待，我該賭一把將孩子生下來，還是放棄做母親的唯一機會？」

這是甚麼都市傳說？況且，她問錯問題了。

首先，除非男人主動且自願為一個人作出改變，否則女人千萬別妄想或企圖藉婚姻和孩子改變一個男人，這是行不通的。

香港人不時揶揄「生仔要考牌」，全因許多時受孕純屬一時之快的副作用，父母從沒計劃過要如何養育孩子，也不曾考慮過最根本的問題 ── 因何要把孩子帶來這世界？

Vera 有信心能給孩子一個安穩優渥的成長環境嗎？父母有帶孩子的能力嗎？能給予孩子很多很多的愛嗎？可有把握教育孩子成為一個善良的人？

這些最基本的問題，她通共沒考慮過，問的，全是圍繞我、我、我：我會不會後悔？我會否沒機會懷上下一胎？我已三十歲，再不生育豈非變高齡產婦？

Vera 似乎忘記了在得悉自己受孕機率奇低之前，她壓根兒不想要腹中塊肉，甚至跑去咨詢人工流產的風險。要是另一半繼續無業不思長進，Vera 可有自信能獨力撫養孩子？若不，難道到時候才棄養？

一個本來不被期待的孩子，單純因為一個女人害怕再無機會誕下親生骨肉而被帶來這世界，他會幸福嗎？要是出生後父親未如期望「變得上進」，孩子會否成為母親眼中的負累被討厭嫌棄？

因私心而出生的孩子，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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