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所欲的短篇 - 文-月（完）

純白的月，如溫潤的圓玉，掛於天際。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IsNMe0uR9

幾點白墨般的星子，分灑四周，點綴夜空。

寂靜的頂樓上，一張木製茶几、一壺熱茶，以及一張軟椅。

我一個人，擡頭賞著，中秋的月。

腦裡冷不防冒出一段，你曾說過的話——

「十五的月亮都長得一個樣。真不懂為什麼偏偏要看中秋的月亮，到底哪裡好看了？」

是啊，的確不好看呢。

不然我的眼中，怎麼會湧上一股酸澀。

眨了眨眼，緩解不適的感覺。

低頭拿起杯子，啜飲一口茶。

自從你走後，我多久沒喝酒了呢？

還記得你總是嫌棄煙酒味。

那天，也不知道你哪根神經接錯了，竟然理直氣壯的搶了我的酒杯。

然後在我錯愕的神情中，豪邁的一口氣乾完。

「不可以……喝酒！」

撐著說完這句話後，你人就倒了。

我輕輕地笑了笑。

再抿一口，溫暖的茶香隨著淡淡的苦澀，在唇齒間渲染。

女孩絲毫不顧吃相地，大口咬下剛出爐的烤肉。

在高溫薰烤下，均勻分布的油脂融成肉汁，恰到好處的焦香與炭木的香氣在口中交織出絕妙滋味。

「唔，好好吃~」

平日圓滾的杏眸此時瞇成一條細線。女孩的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我看了一眼女孩誇張的表情，笑著搖頭。

「最好是那麼好吃啦。」

女孩放下烤肉，一臉認真的看著我。

「真的超好吃的。你以後沒工作就去賣烤肉吧！」

我無奈的笑了笑。

「……笨蛋。」

我沒事才不想烤給別人吃。

低下頭來，繼續將另外一塊豬肉翻面。

而女孩見我沒回應，便自討沒趣地咬著熱騰騰的烤肉。

「滋玆滋……」

嗯，肉快熟了。

我向右撇了一眼，那毫無顧忌地大口吃肉的傢伙。

心中莫名感到有些好笑。

「欸，吃太多小心變成豬哦。」

本想溫柔的說些什麼，嘴裡說出的卻是吐槽。

果然，我話剛說完，女孩便狠狠瞪了我一眼。

「要你管。你負責當烤肉的就好了~」

我無奈的笑了笑。

「好的，我的大小姐。」

女孩趴在我的桌緣，一臉苦惱的看著志願選填單。

「欸，你未來想要做什麼？」

「不知道耶，也許去當烤肉師父？」

我聳聳肩。

女孩「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推了推我的肩膀。

「你很愛記仇欸，都幾年了，你還記得？」

「三年。」

女孩呆了一下，又笑了。

「你太誇張了，這麼愛記仇小心交不到女朋友，變成大魔法師哦。」

我愣了愣，什麼時候一向天真的她，竟然也會用「大魔法師」這個詞語了。

「如果變成魔法師的話，我就要去綁架公主了。」

女孩的眸裡帶著笑。

「是嗎？那你的公主是誰？」

我沉默了一下。

「不知道欸。你快去想你的志願啦。」

「好啦好啦。」

女孩說完，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沒有錯過那雙黑色的眸，霎那間的黯淡。

但我也，沒有挽留。

我們不是一路人。

我只想看著你的笑顏到最後。

只是我不知道，這個「最後」，會來得如此之快。

老師說：

「十八歲那年，會是你們命最輕的時候。」

「欸，不是說要再吃我的烤肉嗎？你現在趴在地上是怎樣啦？」

我沒好氣的笑道。

而那個笨蛋完全不理我。

我無奈的走了過去，蹲在女孩的身邊。

「不是啊，就半瓶酒你就不行了哦？不要裝了啦。」

女孩面部朝下的趴著，跟某些裝死的生物一模一樣。

一動也不動。

「喂，這樣不好笑啦，你快點起來。」

我邊說邊伸出手。

奇怪，手，為什麼這麼……抖？

原本想直接將她翻過來的我，在某種壓迫下，轉而拍了拍她的肩膀。

「起床了哦。」

女孩終於有了點反應。

「嗯……」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FMVUZsaSy

我鬆了一口氣，退了點距離，讓她有足夠的空間，能夠自己站起來。

女孩背對著我，緩緩地將上半身撐起。

她愣愣地跪坐在水泥地上。

然而原先貼著地的指尖，卻逐漸蜷曲起來。

先是一陣乾嘔，接著半凝固的食糜自女孩的口中，一湧而出。

腥臭的味道傳了過來，直竄腦門。

「你還好嗎？」

見女孩用力的像是要將整副胃腸清空，我忍不住上前關心。

雖然這份擔心，根本幫不上任何忙。

「我、咳呃……沒事。」

女孩終於強壓住反胃的感覺，邊說邊以手遮掩自己現在難堪的模樣。

「不用遮啦，你什麼樣子我沒看過？」

我半是玩笑的語氣說著，希望讓她不再那麼尷尬。

「真的嗎？」

女孩輕聲的問。

「那……這樣呢？」

女孩放下手，轉了過來，我終於得以直視她的臉。

那片……泥濘。

已經完全錯位的五官，似乎正在努力地擠出笑容，卻顯得更加滲人。

見我沉默下來，那隱約看得出是眼睛的地方，淌下透明的液體……

「噗……哈哈哈哈哈！」

我不合時宜地爆笑出聲。

「傻瓜，你要這樣嚇我幾次？」

女孩眼睛瞪大……我想那應該是錯愕的神情。

我摟住了女孩纖細地腰，使她貼近自己。

小心翼翼地，替她將臉上那礙眼的髮絲撥去，女孩的肢體僵硬。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vVHmXiYs

我微微嘆了口氣，抱緊了她。

「吶，記得嗎？我們說好要一起看月亮的哦？」

懷中的人兒輕輕點頭。

「那你為什麼跟那個酒醉的白痴，一起去賞月了？」

她沉默不語。

「你知道，我聽見你出車禍的時候，我的心就像碎了一般嗎？」

她的手，揪住了我胸前的衣服。身軀微微顫抖。

「你知道……不，『你』不知道。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我放開了懷中的她。

我凝視著女孩，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

她在顫抖，我知道。

「身為『我的想像』，你不該是這樣子的、不該是這樣的……」

我喃喃自語。

自從看過「你」車禍後的樣子後，就連「想像」，我也想像不出你原本的模樣。

圓潤的杏眸應該如何？

那小巧的唇應該如何？

喜歡你的我，又該……如何……？

還是醒了。

我抹了抹臉，那濕潤的痕，訴著一切。

看著桌上的茶杯，我嘆了一口氣。

「就連以醉澆愁的權利，你也毫不留情的剝奪了呢。」

我撐起身子，取了茶几上的杯，輕抿。

月，依然如故。

茶，卻涼了。

終是，瘋了。都瘋了。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IBnilHbU

「你是我的公主。」

如果當初這麼說就好了。

「我們一起去賞月吧。」

如果當初踏出那步邀請你就好了。

如果……

可是不會有如果了。

最後一滴茶液，飲盡。

我一個人，擡頭賞著，中秋的月。

明亮地，略顯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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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補：

這篇故事算是有兩解。

<解一>

女孩跟別人出去喝酒，而後發生了意外。所以「我」很後悔。

<解二>

和女孩跟一起喝酒，結果發生意外。「我」活下來，女孩卻走了。「我」，終是瘋了。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btjo8dKd

如何解讀就看看官們了。

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此篇完，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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